【鬼白】无间#01
【鬼白长篇】无间
又名：地狱第一辅佐官的单恋黑历史
文如其名，是鬼灯→白泽的故事。十分慢热，有很多奇怪的梗和伏笔。
三月贴过一篇名叫《甘い雨》的短篇，讲的是鬼灯和白泽初遇的故事，算是这篇文章的序篇,地址在这里（一句话剧透就是祭祀前的丁偷跑遇上偶然来到日本的白泽，并被白大夫给了一颗糖豆的故事。）
通篇都是根据原著的妄想产物，最近写的最开心的一篇文了，被自己的粮喂得一本满足也是没谁了……
另外不妨猜猜看这个标题“无间”的含义？
第一章 柳杉
1
千年之前，他尚是此世的一个幼童。
彼时天旱饥荒，灾祸横行，虽不至易子而食的惨烈，逃荒的饥民却也触目可见。
对于父母，他没有什么印象，大抵早已化为道边的饿殍。他一个人在荒野游游荡荡，终于寻了一个村子暂得安身，却不想孤儿兼浮民的身份，却让他被自私的村民悄悄认定成了生祭祭品的最佳人选。
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，说心里没有半点波澜是骗人的。虽说这样的世道，活着也享受不到多少乐趣。但像这样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就要白白送死却是另外一码事。
村里的人说，天不下雨是人做错了什么事触怒了高天原的神明。可是会因为人犯下恶行而发怒的神明，怎会容忍牲祭人命这样的事？说穿了，所谓祭祀，不是让神明息怒，只是为安民心罢了。
与其用这种明显自欺欺人的办法，直接去高天原问个明白，或者干脆把那个不负责任的神明揍一顿，不是更简单高效么？
这样想着的他，踏着从饿死的饥民脚下脱下的破旧木屐，向鸦啼枭号的树林深处走去。
2
村民追来的比他想象得要快。就在他盘算着该往哪里躲的时候，头顶忽然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：
“喂，小鬼，你在这做什么呢？”
他连忙抬头，头顶高处那枯黄的柳杉【注1】枝桠上，一个男人正笑眯眯地俯视着他。那人肤色如脂，不见一点风霜，身穿一身白色华服，后摆却被支棱出的枝桠挂住一半，花纹繁复的锦靴随意甩动，明明是个男人，鬓间却插着两朵薄红色珠花。
这个年纪还爬树玩耍，一看就是个靠不住的家伙。
下了这样的判断，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施礼，继续向前走去。
“喂！”那男人叫了一声，语气间似乎对他的无视之举颇有微词，他回过头，一片飘落的花瓣猝不及防地映入眼中，眉间的不耐烦却瞬间化为愕然：那男人竟然从两丈余高的柳杉枝干上一跃而下！
衣袂飘飞，像雪白的鸟儿张开的羽翼。他尚未来得及惊呼，那人已稳稳落在地上，边拍掸着衣物边向他问道：“听说这一带山里有一位长相超美的木精，你见过吗？”
“……”
木精？
他眉头紧了紧。
听村里的伐木人说过，森林中经年累月的巨树中常有精灵寄宿其中，因此不能轻易砍伐，否则容易带来灾祸。而且木精还是接引亡者的使者，也即是说，只有非人之物才能看到木精的真身。他抬起头，仔细打量着男人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脸：难道这个人是……
感受到他的视线，男人也转过头来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睁圆了眼睛愣了半晌，然后大步走了过来。他下意识地想逃，男人却一把按住他的肩——
——然后蹲下身，揉弄起他的头发。
“等等……真的没有角啊，你不是鬼？真的假的，气场实在太像了……现在人类的小孩眼神都这么凶恶吗，真可怕哎哟疼疼疼……”
“人这么小，力气还挺大嘛。”男人甩着被捏的红肿得手，细长的眼睛微微弯起，嘴角勾出一丝微笑。在村子里，那些欺负他的孩子被他料理以后，或是惊惧得不敢再靠近他，或是怒气冲冲地叫人来报仇。这样奇怪的反应，还是头一次见到。
这个人，和其他人不一样。
3
他的直感没有错。
男人的确不是平常的过路人或色鬼，而是神明。
村子里神社的供奉的神像，永远高高在上睥睨众生，他努力仰起头，伸长脖子，也看不清神明的面孔。有时候他甚至觉得，神明可能是一群热衷于聆听人类的哭号然后施舍一点慈悲的抖s。
但这个神明却在他这个凡人面前蹲下了身子，给了他多苦多难的人生里最甜蜜的东西。
在等待死亡的最后的岁月里，他时常望着天空，默默回忆那个神明的模样。
轻轻弯着的嘴角，漂亮而狭长的眼睛，还有眼角那一抹艳丽的绯色，像神明，更像妖魅。看起来一副靠不住的样子，却意外的温柔。
如果死后见到的神明都是那样的家伙，死似乎倒也不那么可怕了。
当他从死而复生，看到水洼中倒影出的自己的模样，抚摸着自己眼角新生的红色印记打量了半天，全然忘了自己本应该为化身为鬼而感到震惊。
初化为鬼的他还有些混沌，但本能驱使着他往某个方向走，在山里游荡了几天以后，他遇到了黄泉国的接引者。
“啊，有鬼呢。”
那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孩子。变成鬼以后，所有见到他的人无不尖叫着逃走，这个满头银发的孩子，却一副老神在在，伸手遥遥一指，“从哪里来的？黄泉往那走。”
“麻烦您指路了，木精大人。”【注2】
他鞠躬施礼，木精孩微微张大了眼睛：“哎？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吧，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您的身上，有杉树的香味。”
闻言，银发小孩抬起和服袖子凑近嗅了嗅，展出温暖的笑容：“你真的很聪明呢。你的名字是？”
“我叫丁。”
“丁？这不是仆人的名字吗？……算了，等你到了黄泉，去请阎魔帮你取一个好名字吧，他非常擅长这个呢——还有一段路，你要跟紧我哦。”
愈靠近黄泉，两旁的景色愈发阴森幽暗，他却莫名地一点不觉得害怕，听着阴风阵阵和时隐时现的鬼哭之声，对那黄泉国反而生出几分期待来。
那一脸淡然的模样，让见惯了瑟瑟发抖的新鬼的木精也颇感新奇，不觉生出几分好感。
“几乎每个知道自己死了的人，都会很害怕去黄泉，像你这样态度的真的很少见呢。”木精说道，“说不定你真的很适合当鬼。”
“……或许真是如此，其实我还活着的时候，就被人当成过鬼魂。”
“哎？那不是很可怜吗？”
“没什么，只有一个人这样说过而已。”
思量至此，柳杉树上那个男人的盈盈笑容又一次划过脑海。
“那个，虽然有些冒昧，”他踢着石子，故作不经意地问道，“这附近是否住着一位长相很美的木精呢？”
“没有哦，”木精不假思索地答道，“我们树精都是小孩子的模样，而且这里的木精一直都只有我一个。”
“可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个神明说，这附近有一位长相极美的木精……”
突然，木精的脚步慢了下来，面露惊恐。
“那位大人居然真的找到这里来了？！”
4
”那位大人？“
木精缄了口，似有所忌惮，丁也不催促，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。半晌，木精终于长长叹了口气，低低地嘟囔道：“还不是大山祇神大人在出云酒会上说错了话……”
“每年十月高天原的神明会前往出云召开酒会的传说，居然是真的吗？”
“是的。”木精点点头，“不只是高天原的神明，住在此世的神祇，以及附近国家有名望的神明有时候也会去参加。大山衹神大人喝多了酒，居然向其他神明吹嘘起木花开耶姬的美貌来……”
“我想他吹嘘时，应该有很多大天神的子嗣在场吧。”
木精惊奇地“咦”了一声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我只是觉得，日本群山的堂堂主神应该不至于如此轻浮，大概是有意引起在坐的某位天神注意，如果能和高位的天神连上亲戚，自然比让女儿嫁给一个山神更好。”
听那说话的语气，就像谈论晚上吃白菜还是萝卜一般，木精来回打量着这位面上无波无澜的鬼魂，额角滑下一滴冷汗：这家伙真的是个小孩吗……
“是、是的。山神大人的话，本来想说给天照大神的儿子琼琼杵尊听的，但是却没注意到白泽大人去取酒刚巧路过他身后，无意间听到山神大人话，兴奋地拉着他问个不停。山神大人后悔万分，吓得酒也醒了，情急之下灵机一动，改口说刚才他说的不是‘木花开’”（Konohanano）而是木精（kodama）。”【注3】
说着，他低下头小声抱怨道，“山神大人也真是的，害的我连稻荷神做的油豆腐都没吃到就赶紧跑了回来，好几天都躲在树里不敢现身……”
“您说的‘白泽大人’就是我遇到的那位神明吗？”
“如果是一位穿白色汉服，总是笑眯眯的男性的话，应该就是了。他是来自中国的神明，服饰打扮和我们都不一样的。”
丁面色如常，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弯了起来：“这么说来，那位大人似乎地位不高，或者是风评不好呢。”
“也不能这样说……”木精的脸色复杂起来，“白泽大人在中国是被称为‘万妖之首’、地位高贵的神明，长相和头脑都很好，性格也很温柔，但是在某些方面……怎么说才好呢，实在有些一言难尽……”
“某些方面？”
“就是、就是那方面嘛，女、女……”木精支吾了半天，两腮渐渐泛起红晕，突然大声说道，“这些事还是等你长大以后再去了解吧，看，那就是入口了！"
顺着木精所指的方向看去，一片较为开阔的空地上，立着一棵巨树，灰色的树干足有五六丈宽，墨绿色的树冠遮天蔽日，荫翳下一个的树洞掩映其中，深不见底。
……是柳杉。
“从这个树洞进去一直走就可以了，前段时间伊邪那美命和伊邪那岐命大打了一架，所以黄泉国有点乱，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哟。"
可是，一路走来都无比顺从的丁，却停住了脚步。抬起头，仰望着层层叠叠树冠。
"……中国的神明，不会到日本的地狱里来吧。"
“诶？”
树精有点诧异，但很快猜出了他的心思，笑道：“如果你说的白泽大人的话完全不必担心，他可是日本黄泉的常客，因为……”
树精突然失声，他看到丁那张无波无澜的脸，居然扬起了一丝笑意。只一瞬便又恢复如常。
“这一路谢谢您。”
说完这句话的丁，毫无犹豫地踏入树洞，很快消失在混沌之中。树精望着他的背影，久久才回过神来，猛地打了一个寒颤。
那个白泽大人不会连男孩子都不放过吧……？！
TBC
注释：
1.柳杉是日本常见树木，也是花粉症的罪魁祸首。原著里木精有花粉症，这里选了柳杉，也算是个人的一点恶趣味吧
2.鬼灯抖s，但是敬语说的非常严谨，是位非常有礼貌的人。而且作为新死的鬼，对前辈自然说话客气些啦。
3.木花开耶姬的日语发音是Konohananosakuyahime，木精的日语发音是kodama，第一个音都是ko，所以山神才会这样改口。传说天孙琼琼杵尊从天上降到日向的高干穗山峰后，在笠纱的海角遇到木花开耶姬，一见钟情，向山神求婚。这里的情节是根据这个传说引发的联想。
